为霜

【all星百合】量子蝴蝶11

如果说地上的行政区依稀可见旧日繁华，那么，迢迢厚重的冷雪之下，常年弥漫着粉尘与硝烟的矿区，便是这个星球最为疲惫赤裸的地方。

“叮。”悬挂在铁锈色诊所门口的风铃摇晃中发出清脆声响。

将手头最后一管药物推入病人的静脉，年轻低调的地火首领直起腰，望向推开诊所大门的来人。

“娜塔，我回来了。”

深色头发的少女满脸写着“我不好惹”，背上的镰刀比人还高，高科技的机械外壳漆成了与发色相似的绀蓝，几乎没人能看到其上尖锐的寒光后还面不改色。

“稍等。”柔和微哑的声音从小小的隔间传来。

娜塔莎将废弃针管丢入医疗垃圾桶，她撩起耳畔垂落的藏青色发丝，走出去的同时，拉上了病人隔间的帘子，不忘温情嘱咐一句：“好好休息，明天早上再量一**温。”

希儿抱胸，站在桌边看着女子浅笑着慰问完病人朝这边走来。

“那批货已经......”

“已经送过去了。”

娜塔莎微怔，旋即有些促狭地笑了笑：“好快的速度，希儿，今天只有这一批送往机械部落的货需要护送，送完就可以休息了。”

“......”希儿握紧了手中镰刀，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，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，白炽灯投下雪白的光线，她抬起头，头一次发现，即便是下层区最明亮的诊所，所发出的光芒也不如地面的自然光那么明亮。

这就是上下的区别吗？

自从小时候和奥列格去过一次后，她就再也没去过上面，这次接下委托也只是因为，新来的贵客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，拿了钱总要办事。况且，据接下委托的桑博说，要营救的姑娘是从克里珀堡逃出来的，稳妥起见，需要希儿和他一起上去，起码武力上有保障。

“怎么了，希儿，还在想地面吗？”

不知道什么时候，娜塔莎已经结束了查房，她摘下雪白的口罩，冰凉手指抚过希儿的头顶，“这次的委托难道很辛苦吗？我看那个姑娘并没有大碍。”

还在想自己的事情的希儿耳朵动了动，捕捉到关键词，她高高挑起眉头，询问道：“身体没有大碍？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？”

“稍微有一点虚弱，除此之外非常健康。”

“虚弱？她说她自己被下药了。”

藏青色的发丝遮挡了视线，女子慢条斯理地将其撩至耳后，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瞳孔做出讶异的情绪，“是吗？我并没有查出中药的迹象。”

“......小骗子。”希儿想说什么，又忍住了，她低头，咕哝了一句。她呼出一口气，唤娜塔莎：

“......娜塔。”

“嗯，希儿？”

“你也是从地面上来的，你觉得地底怎么样？”

她抬起头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娜塔莎，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犹豫。少女的眼神有种说不清的执拗。

“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。如果你非要问的话，我的看法吗？”娜塔莎轻笑一声，觉得这个问题来得有些莫名。

她的眼神悠悠越过陈旧的灰白墙壁，越过沾着洗不净的污渍的窗户，朝外看向永远灰暗的屋顶和电流接触不良的路灯，思绪飞跃至地面那明亮如洗的碧空。

“常年生活在地面，骤然下来的话，如果是普通人，或许会感到压抑吧。毕竟这里没有天空，也没有清新的空气。不过嘛，这里倒是有种上面不曾有的自由呢。”

压抑？

不是什么好词，那她也会觉得压抑吗？

扶着镰刀的手不自觉收紧，少女尖尖的下颌也绷得紧紧的，她压下漂亮深邃的眉眼，霍然站起身。

“怎么了，希儿？”

“她——我是说，星，那个灰头发的姑娘，她检查完身体之后去哪儿了？”

娜塔莎回忆了一下，“应该是和她的同伴们汇合了吧，那伙人现在应该在旅馆。”她停顿了一下，看着希儿转身后飘起的后摆，稍微有些疑惑：

“刚刚就想说了，倒是你，希儿，从没见你这么关心一个陌生人呢。”

背对着娜塔莎，洁白的耳垂才放心地微红起来，希儿一时有些踯躅起来，是啊，在别人眼里，她俩也就是比陌生人熟悉不到哪儿去的程度。

就连此刻要去找人的动机都显得奇怪。

......因为根本没什么动机，只是......只是，只是很想见她。

该死，分明只是分离了不到一个小时。

“怎么又犹豫了？”

娜塔莎打量着她，又忍不住勾起笑意，摇头道：“这可真是不像那个我熟悉的希儿哦？”

门口的风铃摇摇摆摆，敲打出清脆的响声，又有人推开了诊所的门。于是娜塔莎没再过问什么，她挑起白色面罩的棉线，将其挂在耳后，只露出一双漂亮如红宝石的眼睛，就上前迎接。